第(1/3)页 陈宅。 陈果夫病容惨淡,已然枯瘦如柴。 “大哥,今天好些了吗?”陈立夫夹着公文包走了进来,坐在床边关切问道。 “哎。 “怕是不行喽,胸闷气短,最近时常昏迷。 “整个人浑浑噩噩。 “昨儿晚上还梦见叔叔和孙先生了。 “一想到党国之基业,今日沦丧于孤岛一隅,我愧对叔叔在天之灵啊。” 陈果夫靠在床头,虚弱说道。 “大哥,养病当养心。 “你呀就安心养病,党部的事就别操心了。 “如今的党国是他蒋某人一家之党。 “咱们快成绊脚石了。” 陈立夫轻叹了一声道。 “委座还是不愿意见你?”陈果夫问。 “何止不见我,只要是党部签发的文件,他一律让侍从室退回。 “搞得我好像挖了他家祖坟似的。 “什么怨气都往我头上撒。 “哎,年前还邀我在日月潭的官邸小住同游,说要重用我,这无端端的……咱们这位委座真是阴晴不定,让人难以琢磨啊。” 陈立夫就觉得有些莫名其妙。 他向来清正,对委座忠心耿耿,再加上这么多年的私交,自认与委座关系极近。 最近这一套套的,着实是让人看不懂。 “哎,且行且观之吧,时不由人啊。”陈果夫叹道。 “先生,洪智有求见。”仆人走了进来汇报。 “我这残病之躯就不见了。 “立夫,你见见他吧。” 陈果夫吩咐道。 “是,大哥。” 陈立夫起身来到了院子里。 “真没想到,堂堂党部元老所住如此简易,远不如林顶立之流奢华。 “陈先生清廉之名不虚啊。” 洪智有站在狭小的院子里,喟然道。 “见过上峰。”说完,他向陈立夫欠身行礼。 “坐。”陈立夫走到一旁的石桌边,抬手道。 “上峰,我给果夫先生买了些营养品,这不算行贿吧。”洪智有笑问。 “不用。 “他现在每顿也就能喝点米汤、稀粥啥的,用不上。 “有事吗?” 陈立夫道。 “根据于右任、邹鲁等党国元老提议,下个月举行党内改组,委座已经提议在中常会上讨论。 “不知道上峰有什么看法?” 洪智有放下礼品,沉声问道。 “我能有什么意见?”陈立夫眉头一扬,反问。 “您是党部委员会主任,兼内调局局长。 “必须得有看法啊?” 洪智有淡淡笑道。 “我没有任何意见,一切由委座定夺。”陈立夫对他的态度有些不满。 “没意见就好。 “另外,我听说最近政校那边有学生闹事,公然打出了反蒋、反独裁的美式民主旗帜。 “我来是想请示上峰,彻查此事。” 洪智有接着道。 “你想查就查。”陈立夫深知此人是委座的鹰犬,语气不免极其生硬。 “我看不用查,政校历来是您的基本盘。 “如今敢闹事。 “打出这等反动标语,必然是有大人物指使。 “而我可以肯定的说,这位大人物就是……您!” 洪智有冷笑道。 “洪智有,你不会真以为在湾岛没人能治你了吧。 “先污蔑陈诚通票。 “现在又想往我头上泼脏水。 “你未免太猖狂了吧。” 陈立夫一拍桌怒了。 洪智有却是冷然一笑,点了根烟侧头抽了一口,双眼藏在烟气后,显得几分神秘道: “你说的对。 “我本是一个和气生财,八方结缘的商人,哪来的胆子这么猖狂? “我为什么说是你指使学生干的? “因为就是你干的。 “不是你,也得是你! “您搞了这么多年特务,不会不知道这里边的道道吧。” 他站起身,走到一簇竹子旁,扒拉了几下: “都说绿竹常青,百折不挠。 “我看未必。” 咔嚓! 他猛地一发力,折断了拇指粗的竹子。 陈立夫脸色一阵青白,眼中闪烁着不甘、无奈的光芒。 起初很浓烈。 但随着洪智有折断了那根竹子后,那种光芒终究是渐渐黯然了下来。 “蒋家天下,陈家党。 “连党都在别人手中,何来的天下。 “你挡了别人的道。 “别人就会要你的命! “亘古至今,皆是此理!” 洪智有转过头来,一丢竹子,拍了拍手道。 陈立夫脸上血色褪尽,扶着石桌的手颤抖了起来。 “立夫先生。 “湾岛不比大陆,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。 “委座和建丰很敬重你,所以让我来了。 “最多给你十天时间,在改组前你必须收拾行李离开湾北,去香岛、北美哪都可以。 “你应该清楚,现在这环境,不是每个人都能出去,而且允许携带家属的。” 洪智有指了指他道。 “我如果不呢?”陈立夫沉声问道。 “那下次来的就是特务、侍从室,煽动学生闹事,指不定还是柴前的同党,这些你都有可能啊。”洪智有嘴角一扬,无所谓的笑道。 “我知道了。”陈立夫黯然点头。 “知道了就好。 “委座邀请你中午赴宴。 “话我已传到,告辞。” 洪智有说完,转身而去。 陈立夫顿时明白。 如果没有洪智有的劝说。 他没有答应离开湾北。 也许,他连这顿送行饭的资格都没有。 等待自己的是暗杀,又或者牢狱之灾。 他颤抖着站起身,来到了内室。 “大哥,这一天终于来了,他……他让我去北美。”陈立夫眼眶微红,喉头有些哽咽。 “哎。 “伴君如伴虎,总有这么一天的。 “走吧。 “还能让你走,还算他老蒋有点良心。 “不用再来看我了,你向来看事比我通透了,没了这些烦心事,定然要比现在活的自在。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