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别人过冬土豆萝卜、大白菜都不见得有呢。” 洪智有被他逗笑了: “老孟。 “人这一辈子才多少天?给我干活,就不要抠抠搜搜了,你知道的,我不差大伙儿这点吃饭钱。 “吃饱穿暖,才能安心把活干好。” 洪智有说着,从随身公文包里掏出几张百元面额的康德币拍在桌上。 “从现在起,每顿饭都得有大肉,至少三菜一汤,必须吃大白米饭。 “要不老子给你们办的红本就白瞎了。” 他用下巴指了指一旁安静站着的孙悦剑: “下次来,我不问你,我问她。 “要是伙食不好,我就换了你。” 孙悦剑看着桌上的钱,又看了看洪智有,眼里闪过一丝感激。 她冲着洪智有微笑点了点头。 随即,她的目光不着痕迹地,又回到了周乙的身上。 四目相对。 千言万语,都在那短暂的对视里。 周乙眼神深邃,里面藏着担忧、思念,也藏着万般无奈。 老孟连忙点头哈腰: “小洪爷,您可真是活菩萨下凡啊! “行,行,我以后保管顿顿大鱼大肉,好好卖米,报答您的大恩大德!” 洪智有满意地笑了起来:“客气了,行,这边就辛苦你了。” 一听这话,老孟眼泪都快出来了,连忙躬身作揖:“我的小洪爷哎,你真是要折煞我啊,小的就是一贱命,哪……” 洪智有抬手打住他:“好了。 “你们继续吃着,我们还有事,先走了。” 说完,他便转身朝店外走去。 老孟点头哈腰地将他送到门口。 周乙跟在后面,经过孟掌柜身边时,转头吩咐了一句。 “有什么事,给我们打电话。” 孟掌柜连忙应道:“好嘞,周队长,您放心。” 周乙深深地看了孙悦剑一眼,然后才转身和洪智有一起走出了店外。 从始至终,俩人没有说一句话。 在这个高压时期,他们的身份太过敏感,任何多余的接触,都可能引来致命的怀疑。 看着两人的车消失在街角,孟掌柜才搓着手走回店里,眼里依然闪烁着泪光: “哎,老婆子你说咱家这祖坟是冒啥烟了,能赶上这么好的东家。 “小洪爷,他是真把咱们当人看啊。 “你想想,早些年咱给吴老财家干活,那都是做牛做马。” 说着,老孟抹了把泪,招呼着还愣在原地的孙悦剑。 “小孙,快,过来吃饭,别在那儿愣着了。 他拿起筷子,又忍不住碎叨起来: “我说你俩也真是不晓事,见了东家,嘴里连一句话招呼都没有,太不晓事了。” 孙悦剑低下头,声音很轻: “掌柜的,对不住。 “我……我见到这些当官的,心里就紧张,怕说错话,给您惹麻烦。” 孟掌柜大大咧咧地一挥手: “怕啥! “咱们的东家是小洪爷。 “别忘了,这里是哈尔滨,只要有小洪爷罩着,就是日本人来了,咱也不用怵他们!” 孙悦剑点了点头:“知道了,掌柜的。 “下次洪老板再来,我肯定好好招待。” 她端起饭碗,默默扒拉着碗里的高粱米,心里又想到了周乙。 上次隔得远,也没仔细看看他。 这次,他却是愈发苍老、憔悴了,两鬓已生了不少白发。 哎! …… 汽车驶离福泰米粮店。 洪智有懒洋洋地靠在副驾驶,冲着周乙张开了手。 那姿态,像个等着收租的地主。 周乙很懂味,单手扶着方向盘,另一只手从怀里掏出钱夹子,抽出几张崭新的康德币递了过去。 自个媳妇、儿子吃饭,哪有让人买单的道理。 “最近手头有点紧,这钱你先拿着。 “回头你再帮我出几件古董、字画什么的。” 周乙笑道。 洪智有接过钱点了点,塞进了口袋,动作行云流水,没有半点客气。 他嘿嘿一笑:“我说老周,你那个俄国奶奶给你留的家底够厚啊。” 周乙目光落在前方惨白的冬日街景上,语气夹杂遥远的回忆: “我的俄国奶奶是位沙俄贵族。 “当年十月革命,沙皇被推翻,她们一家人逃亡到了满洲国,带了不少东西。 “我亲祖母早早就不在了,小时候我爸妈忙,我经常在她家。 “可以说,我是她一手带大的。 “她老人家走后,所有的东西都留给了我。” 洪智有咂了咂嘴,露出一副追悔莫及的表情:“沙俄贵族,我是不是要少了。” 周乙少有的轻松笑道: “行,那你下次多要点。 “钱给了你,也算是肥水没流外人田。” 洪智有点了根烟,吸了一口问:“今天怎么想着要见嫂子一面了?” 周乙握着方向盘的手指收紧了些,“我有种预感。 “鲁明死不了。 “高科长认定了鲁明不是凶手,他就会死查到底。 “这次设了这么大一个局,要不是鲁明,高科长和城仓肯定会怀疑到我头上。” 洪智有弹了弹烟灰,不以为然:“设不设局,他们也会怀疑你。” “但你的确交出了枪,不是吗? “城仓这个人很古板,他不像我叔叔,对你了解不深。 “作为整个满洲国的宪兵司令官,他恐怕比咱们想象的要忙得多,注意力不会刻意停留在哈尔滨。 “所以,他只会讲证据。 “而不会像我叔叔一样,闲得难受,成天在自己这一亩三分地里疑神疑鬼。” 周乙沉默了片刻,车子拐过一个街角:“这点我也想过了。 “我担心的是,他会怀疑你。 “做这么大的一个局,在哈尔滨没几个人能做到。” 洪智有非但没有紧张,反而笑了起来,吐出一个漂亮的烟圈。 “我不在乎。 “还是一句话,他没证据。 “而且……”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,将烟头伸出车窗外,看着火星在寒风中瞬间熄灭。 “我希望他怀疑我是红票。” 周乙的眉头一蹙:“为什么?” 洪智有将身子重新靠回柔软的座椅里,神情变得高深莫测:“城仓现在对我的态度很矛盾。 “他一方面提防我。 “另一方面,又有土肥原将军和东京方向一些他十分认可的同僚、前辈举荐我,所以他分不清我的成色。 “这也是他让武田跟我走动的原因。 “他在等。 “等我犯错,等他能确定自己的判断,然后再对我下手。 “可惜,如果他认为我是红票,那么属于他的时间就不多了。” 周乙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困惑,他试探着问: “你要……刺杀他?” 洪智有立刻摇了摇头:“刺杀中将,我疯了? “在接下来的这几年,我只想搞钱,安安稳稳地搞钱。 “策划刺杀这种事,已经死了一个涩谷三郎。城仓要再死在我手上,梅津美治郎肯定会下令杀了我,到时候谁求情都没用。” 他的手指在扶手上轻轻敲击着,发出有节奏的轻响。 第(2/3)页